换一个伴侣要比面对你自己简单得多,但关于爱情的许多奇事之一便是,它的确要求我们面对自己,这时它会给予我们坚强的性格,使那艰难的任务成为可能。如果欲望是种魔药,有立竿见影之效,(参见《特里斯坦和伊索尔德》),那么爱情便是个奇迹,其效果只有在时间里才逐渐彰显。爱情是恒久的。而欲望在此刻。
一种升级文化,一种此刻文化和一种名人文化,在这里,富有而有名望的人们无止境的伴侣交换司空见惯,并不看重恒久。我们是新唐璜,我们的诱惑需要更快速更频繁,而我们把这些心灵之罪掩藏于欲望性感的头条标题之下。
唐璜——以拥有一千零三个女人而闻名,当然因其罪而被拖入地狱。欲望从不受宗教所爱。佛教主张清心,基督教把欲望看作通往肉体罪恶之路,看作对神的分心。伊斯兰教要求女人在公众场合遮盖自己,以免任何男人受刺激,危及他的灵魂。在犹太教的传统里,欲望毁灭了大卫王和参孙,一如当代的黛利拉仍然把她们的男人们调教得服服贴贴。然而,不该遗漏《圣经》里的那首叫《所罗门之歌》的情诗;它与任何一首此后所写的情诗一样浪漫,并在爱情的宫殿里为欲望正了名 。然而,不该遗漏《圣经》里的那首叫《所罗门之歌》的情诗;它如同 ila,而且还相当正确。欲望美妙。魔药有时正是所需要的。你可以如你所愿,爱我,离开我,任何三十岁以下的人都应该经历许多爱和别离。我不是说欲望属于年轻人——当然并非如此——但当你正在长大时,你有很好的理由经常堕入爱河,就算只是去发现那根本不是爱。
当欲望不再关乎发现,而只是一种避免爱情的廉价方式时,问题产生了。
把欲望本身视为终点是不对的。色欲本身是终点,而假如这就是你要的全部,那么没问题。欲望更微妙,因为我怀疑它的真正功能是朝向爱情的,而并非去往另一个方向的借口。
有一种基于科学的论断,把欲望理解为一种爱情的策略,一种社会稳定所需要的爱情。爱情是一种令人们聚在一起的方式,欲望是一种让人们彼此相爱的方式,该论断如是说。这种理论把我们最高的情感价值读解为物种保护。毫不奇怪,我憎恶这种解读,我更喜欢诗人的说法。当但丁在谈论爱情说它感动太阳星辰时,我相信他。他不像我们那样知道那么多关于苍穹的构造,但他知道心灵的复杂性。
我的感觉是,爱情由欲望引领,欲望深化成爱情,它不仅仅是令社会稳定、物种生存的自私基因。爱一个人是条捷径,令我们得以了解成为另一个人是何种感觉。爱情冲破了我们习惯而顽固的自私,冲破了那种狭隘的、渐渐使我们闭塞的“以我为先”,冲破了无爱生活的死巷。
有不同种类的爱,并非所有的爱都以欲望为始,但欲望在我们的感情中占据了一个有影响力的位置。它释放出的力量无视任何一种传统,跨越性别、年龄、阶级、宗教、常识和行为习惯。
这令人振奋,亦有必要。它令人沉迷。如同所有强大的物质,欲望需要小心处理,而从本质上说这几乎是不可能做到的。
几乎,但不是一定。荣格,由炼金术出发,把欲望说成是一只白鸟,当它出现时,应该一直尾随它,但不该总把它带到地面。简单来说,我们无法总是依照欲望行事,也不该如此,但压抑它亦令我们一无所获。追随白鸟是一种勇敢的方式,承认有些爆炸性的事情正在发生。或许那将炸毁我们整个世界,或许它会引爆心灵的密室。肯定的是,事情会改变。
我并不认为这只欲望的白鸟对于我们大部分人而言,如令人自然兴奋的白粉替代品一样诱人。作为毒品的欲望比作为信使的欲望更粗俗。然而生活中的大部分事都有一个实际含义和一个诗意的含义,而有些时候只有诗歌才能回应。
对我而言,当我信任我的欲望时,无论我是否按其行事,生活总会变得困难得多,但又奇怪地被照亮了。当我不信任我的欲望时,无论出于怯懦或常识,慢慢地我会进入阴影处。我无法解释这点,但我发现这是真的。
欲望值得尊敬。它值得上那些纷扰。但它不是爱情,只有爱情才值得上一切。